定后,在裂缝的两侧钻出两排细孔。然后用像订书钉一样的铜锔子的两头套进小孔并铆紧,再在缝隙处抹上白色灰膏,灯盏滴油不漏。
弟弟知道哥哥把灯盏修得如此之妙,后悔不已。
灯盏的灯芯多用棉纱制作,导油快,火苗大,亮堂。
万固知道灯心草干燥茎髓、细长柔软,既可以治病,也可以点灯。因此,他只允许用灯心草点灯。说是这样做能节约棉纱用于织布,同时灯心草细长,火苗小,节约用油。
他举着灯盏,走动时不让鞋底发出声响,像幽灵一般来到厨房。
毅千、毅彩被吓得不轻,毅彩反背着手,把衣服藏在屁股后面。她轻轻地蹭了蹭与自己并排而挨着水缸的哥哥,意思是让他接过衣服,把它藏到水缸与墙之间。毕竟是亲姊妹,两人配合十分默契、利索。
“爹,你怎么不睡啊?”毅千、毅彩不约而同地问。
“你们怎么不睡的?警告你们,胆敢给那个畜生送衣服,我要打断你们的脚膀子。”
“老三,毅虹,把手伸上来,娘救你。”毅虹娘正在做噩梦,梦见毅虹睡在生产队猪圈里,翻身时掉进了粪池。旁边站着很多人,没有一个出手相救。她闻讯后冲到粪池边,一边大叫一边伸出手拉毅虹的手。
万固举着灯盏进了卧室,听到老婆在喊毅虹就气不打一处来,低沉地说:“以后不准喊那个畜生的名字!”她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万固放下灯盏,卷了根纸媒,并把纸媒在灯盏上点着,然后吹灭灯盏。
他捧起了水烟壶,又吧嗒吧嗒地吸起水烟来,刚吸了一口,就猛烈地咳嗽起来。他仿佛觉得毅虹在为他捶背捏腰,“爹,你要去看大夫,我担心……”她那关切的话语似乎就在耳边响起。
他抬起手臂,用袖管在两只眼睛上擦了擦。那擦掉的肯定是泪,至于是因为咳嗽挤出的泪,还是因为毅虹的遭遇而流泪,别人怎能知道?
他放下水烟壶和纸媒,悄悄地转到床后。后墙上有一扇窗户,他探出头试图看看外边。因为毅虹就睡在窗后的草菑旁,他想亲眼看到她。
窗户被报纸遮得严严实实,什么也看不见,他不顾一切地撕掉所有报纸。此时的天已经转晴,初一的月亮与十五的月亮一样圆一样亮。草菑一览无余地进入他的眼帘。毅虹去哪儿了?他没有看到毅虹,心里在担心,两只手捏得格里巴拉响。
忽然草菑底部动了一下,他松了口气。毅虹睡着了,由于外边气温低,她本能地钻到了草菑底部取暖。
不好,一条竹叶青毒蛇眼睛发着令人恐惧的寒光,径直向毅虹方向游去。万固没有思考,快速冲向厨房,打开后门,顺手操起木棍向毅虹身边奔去。
谢天谢地,蛇从她身上通过时并未伤害她。因为毅虹太累太累了,蛇通过时她如死人一般,蛇没有遭遇到攻击,自然也就不会攻击毅虹了。
万固看着熟睡的老三,心痛不已,他从猪圈里拿来了一捆稻草铺盖在她身上,并细心地掖实。
月光皎洁,洒满覆盖在毅虹身躯上的稻草,也洒满万固的周身,他长长的身影,与她的身躯重合在一起。
他不能入睡,取来水烟壶和爬爬凳,坐在屋后的曾引发毅虹想吃酸食物的杏树下,一边望着毅虹一边吸着水烟……
毅虹娘醒来,发现男人不在身边,立即蹦下床寻找万固的踪影。
她把不停抽着水烟目不转睛望着毅虹的男人搀回家扶上床。万固一把抱住老婆,呜呜呜地哭了起来,夫妻俩的眼泪融汇在一起……
毅虹娘说:“他爹,让老三回家吧,随便外头人怎么骂。”
“我受侮辱倒是小事,可祖宗不会答应的。”他咬了咬牙说,“没有退路,不能回头。”
毅虹醒来时天已大亮,她一屁股坐起来,看着烟囱的袅袅炊烟,口水不禁流了出来,她估摸着这是母亲在煮早饭。不好,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:赶紧走,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,如果遇上了他们必遭毒打。于是,她快步离开沈家草菑,头也不敢回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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