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温暖着。他闭上双眼,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,翻开了册子第一页。
首先袭来的情绪是失望。
时敬之原以为里面该有工整的字迹,记录这样或那样的秘辛。可这册子仿佛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儿写的,字迹拙劣到让人目不忍视、极难辨认。不少墨字还被水迹洇开,仿佛谁将水源源不断地滴上去似的。
时敬之又往后翻了十几页,全是乱七八糟的练字页。一个个歪歪斜斜的细小墨字凑在一起,连起来压根不成句子。
孙怀瑾干哑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。
在太.祖患病的那些年,孙妄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堂堂九尺男儿,成天蜷着掉泪,还专门识了字,学文人舞文弄墨。
这难道是孙妄的练字册?时敬之揉了揉眉心。
类似“孙妄学字”的传说不是没有,作者都将其塑造成为皇帝著文祈福的忠义之人,无一例外。可这要只是本普通字册,孙夫人为何要将它藏在神像之内?
时敬之耐着性子一页页朝后翻,动作慢而轻,生怕损毁了古旧的纸页。
孙妄明显是个聪慧之人,字写得越来越清晰。那些字渐渐排成短句,有了章法。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不知是水渍还是泪渍的浸泡痕迹。
翻到册子中后半的一页,他的手陡然停在半空,连表情都凝住了
许栎,贺承安,畜生不如。
我孙妄,畜生不如。
这一页只有两句话。它们密密麻麻不断重复,挤满纸页,仿佛某种恶毒的诅咒。
许栎,开国皇帝之名。贺承安,被称为“圣人”的开国国师。
传言中,孙妄与这二人关系好得如同异姓兄弟,甚至有结拜的传言流出过。忠心耿耿的烈安侯留下如此字迹,时敬之后颈一片寒意。他调整了下呼吸,才翻开下一页。
这一回,时敬之彻底僵在了床头。
在他身边,尹辞做了个长梦。
他孤身一人,立于某处浓稠的黑暗之中。举头无天脚下无地,周围飘浮着他那些或荒诞或离奇的幻想,活像脏兮兮的柳絮。
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仿佛有无数张嘴巴对他说话,吵得他头颅要炸开。尹辞忍不住抱头跪地,眼睁睁瞧着己身泥像似的裂成碎片。伴随着石球滚动的哒哒声响,诸多妄想泡沫似的覆灭,只剩下眼前最黑暗的那个他极力无视,抛诸脑后的那个。
四散在妄想中的记忆渐渐归位,刀子似的戳刺他的脑髓。
三百余年前,烽火连天,战乱四起。人人都道天下大乱,仅有允国才有一线生机。
那允国君主姓许名栎,原为一方诸侯。那许栎少年有为,手下有孙妄、贺承安两名干将。孙、贺两人一武一文,守得一方山明水秀。只要能逃去允国,不愁没饭吃。
尹辞原是战乱中幸存的孤儿。一张脸引过许多龌龊之徒。为了自保,他自学了拳脚功夫,甚至护了不少与自己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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